着他惊愕的眼神望去。一眼所见,令人惊呆。
在那遥远的天尽头,一个庞大的身躯缓身而立。她像刚从沉眠中醒来,自然的伸个懒腰。又像开天辟地时的天神,意图撑天而立。
那是……昆仑山的窫窳?我惊呆了,因为所看足以与天齐高的身躯,竟是人首蛇躯的模样。
不对,不是窫窳!我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,因为她与窫窳有明显的不同,腰部以上,虽闪烁着鳞甲光亮,却有明显的女性特征。
她缓缓直起了身躯,扬起堪比大山的头颅,两道神光从她眼中射出,直接没入了苍穹之中。一团团朦胧的雾气在她身下升腾,将其衬托的如在九天之上盘踞。
就在这时,四道流星般的光芒从她身边散出。
其中一道,正对着我们这个方向。
我脸色当场就白了,幡然白了,廖老白了,魏擎苍和噶木也白了。按照那流星的速度,恐怕用不了半分钟我们就都成死老白了……
那到底是什么……我听到魏擎苍喃喃自语。
他的问题,让我心里有些异样,仿佛突然间打开了通往真相的大门。只是如今大门尚未完全打开,心里升起的答案仍然模糊,让人抓不住头绪。
十几秒后,流星带着惊人的声势,拖着长长的尾巴,从我们头顶一闪而过。
一些较高的山峰被其撞击,连碎石都落不下,所有与之碰撞的部分,都无声无息地湮灭了。幸好天尸脉的大山并不算高,否则的话,我们真的难逃一劫。
但是,近距离的仰望,让我们看清那一闪而逝的流星到底是什么。
帝台!
是一座千米高的帝台!
它通体迸发出惊人而夺目的黑光,因为速度太快,才会看起来如流星一般。
帝台怎么会飞出这么远?而且看那去势,竟像要飞到天的尽头一样。
等一等……
帝台?
那是帝台?
那么……我猛地转头看向那齐天的巨大身躯,帝台从她身边飞出,难道那里是中皇山?
如果是中皇山的话……
她……
心里的答案,突然间浮出了水面,一清二楚的展现在我眼前。
她是女娲……
原来九丘的底牌,就是女娲……
但是很显然,那并不是真正的古天神女娲,而是一种类似当初在昆仑看到的窫窳虚影的东西。但是这种虚影法相,都具备本体的部分力量。你若把它当作真正的虚,那肯定会死的很难看。
难怪九丘无惧她的计划,敢把五座帝台移出昆仑,震断天地最后的支柱。
他们竟然可以借帝台的力量,将女娲虚影召唤出来。
女娲是什么?
古代最有盛名的天神,多有人说,三皇之中,有她的位子。
如果五典之中的黄帝是三坟之一,如果九丘和八索之中也有三坟的话,那么女娲,必定就是了!
造人,补天的传说,都与她有关。
九丘镇守山河,埋藏数千年的底牌是她,并不足为奇。
如今天地之间最后一根巨柱断裂,那他们召出女娲虚影,也就可以理解了。
帝台飞向了四方,之后肯定如神话中被女娲砍下的四只神鳖之足,用来撑住天地。以帝台的力量,或许能做到这一步。
只是,这不可能长久。
帝台能震断天地支柱,那这个世界必定无法长时间承受它们的力量。因为那些神话中的人物所处的世界,是昆仑,而不是地球。
九丘是想拖延时间吗?
还是说,女娲虚影真的可以补天?
无论哪一种,都非常有可能。
我不敢继续想了,因为所想的太过离奇。
好大的怪……幡然话说到一半就停住,然后她忽然转头看我,问:刚才飞过去的,是帝台?
她身具五典传承,突然间明白这一点很正常。我点点头,确认了她的猜测。
可她没有丝毫的得意,而是忽然焦急的大喊一声:那五行道观……
对了!老道!
女娲虚影那么庞大,占地数十里也不足为奇。那么近的距离,会不会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什么影响?刚才帝台的威势惊天动地,那五行山……
我不敢迟疑,连忙用道法显出道观的情况。
让我松口气的是,五行道观并没有受到侵袭。老道站在山巅,负手而立,仰首而望。他脸上没有惊奇,只有平淡,仿似所看的不是天神,而是一块石头。
山风吹袭,他的衣摆随之舞动,有种出尘的气息。
我心里忽然间有种明悟,倘若放在两千年前,以他如今的心境与力量,恐怕已经达到成仙的要求了。
那是什么?魏擎苍有些吃惊地问我:你们刚才说,飞过去的是帝台?昆仑山里的帝台?
应该是。我点头说。
这怎么可能……噶木更加吃惊,他看向远处的巨大身躯,问:那又是什么?
如果没有猜错的话……我犹豫了一下,然后说:或许那就是传说中的女娲。
女娲?魏擎苍和噶木都惊呼一声,连廖老也忍不住看向我,问:那是真的吗?
可能只是一种类似法相的东西,我也不太了解。我回答说。
说话的时候,我本能看向廖老那边。同时,我看见廖仙儿望着女娲之影。她有些出神,脸上有些迷茫,似是想起了什么,又似在思考什么。
第三百三十三章天裂(5)
女娲虚影的出现,像有种无形的魔力,所有的事情在这瞬间都仿佛加快了无数倍。廖老不再思考,点头答应了我的要求。
在我与她对抗的时候,他会带着廖仙儿去助阵。
但同时他也说了,希望能得到更多人的帮助。以廖老的心性,做这种事自然不会为了自己。他只是想活下去,这是一个对“活”无比执着的人。
廖仙儿带着廖老离去,噶木和魏擎苍都没有阻拦。因为远处那与天齐高的庞大躯体让他们明白,这不是解决恩怨的好时机。
如今最重要的,是平稳……并且尽可能的拖延最后的时刻到来。
到了此时,所有人都明白,我与她决裂了。
为什么?幡然有些迷茫地问。
因为她要做的,不是我希望的。我回答说。
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答案,幡然沉默了一会,问我:你愿意对她动手吗?
我摇摇头,说:其实我不想和任何人动手,但有些事,总是得做。
但她是你妈妈。
是啊……我用感叹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,但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魏擎苍和噶木早已离开,他们有些疯狂了,整个天尸脉突然陷入了沉寂。所有的弟子都沉入地下,拼尽全力为帝皇尸注入灵气。
魏擎苍临走前问我一个问题:如果我们对她动手,你会在意吗?
我没什么好犹豫的,说:在意,但我希望你们动手。
这句话之后,才引得幡然问为什么。
魏擎苍看着我,最后叹口气,拍拍我的肩膀而去。
女娲虚影立在天地间,哪怕是个瞎子也能看得见。那种庞大而惊人的气势,像流沙一样充斥整个世界。而我们这些人,只能像陷入流沙的旅人,无奈的挣扎,惊恐。
流沙之下,是死亡,还是另一个世界?
这个问题的答案,只有以后才能揭晓。
从那天之后,天下安宁了。
不再有纷争,不再有恩怨,许许多多人从天尸脉山下路过,他们都朝着女娲的方向赶去。其中有老有少,有男有女。相同的是,他们脸上都带着焦急与担忧。
东南西北四个方向,在第二天的凌晨,有四色光芒冲天而起。
帝台再现,而这一次它们不只是千米高,整个像膨胀到极点的气球,个个都深深没入云层之上。
天地间的无形压迫感消失了,身上不再有沉重感,因为那种感觉,在从身上被剔除的时候,就移到了心里。
在这种时候,修炼是进行不下去的。
我带着蛟爷,带着天生,在每天日出的时候,坐在山巅之上,看着远处一动不动耸立天地间的女娲。
她不算美,起码以我的审美观来看,非常普通。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,把她缩小了扔人堆里,一转眼你就找不着了。
可正是这样,我看她的时候,总觉得像很多人。她像幡然,像老妇人,像她,甚至像老道像魏擎苍。
那张庞大到惊人的脸庞,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变化。
当然了,这只是一种错觉,从医学角度来说,她脸上的骨骼和皮肉,从来没移动过一分一毫。
帝台将天地重新撑起后,蛟爷不再惧怕。她不太喜欢这种枯坐的时间,所以与天生玩的不亦乐乎。看着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在那边笑闹,我心里也逐渐舒坦起来。
五典的传承,像真的植入了我的血脉当中。每一天,脑子里都会多出许多事。之后再去看万物,就会觉得很不一样。
怎么不一样?
我说不出来,就像有时候我们念出一个字,却不知道它该怎么写。
而随着明悟的东西越来越多,每天涌入体内的道力也在增加。这就是五典传承的修炼方式,不用刻意,就算你不想,依然会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。
有时候我会想,五典那人之所以放弃了传承,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日子太容易令人疯狂。
或许你不理解,但可以想象当你吃饱饭后,依然有人抓了两把米饭,用筷子拼命捣进你喉咙的感觉。
什么叫填鸭式修行?这就是了。
一个月后,当我嘴上的胡渣已经有些浓密时,女娲之影再次发生了变化。
她动了一下。
像睡觉时的翻身,行走时的甩臂,给人一种自然感。
可我知道,那不是自然,而是那里出现了什么异状。
如果全天下有谁能在女娲之下造成麻烦的话,我想,只有她了……
中皇山里,有古秦兵。当初巫神医第一次进入世间,便直接到那里复活了秦兵。这绝不会是巧合,更像秦王早已预知这一切,所以才留下三千甲士。
但白起之死,又证明这个猜测是错的。
那么,中皇山对于巫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