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秀字里行间的担忧,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,蔡煌能听得出来,也正是因为这样,蔡煌暗暗下定决心,沃罗之战,他宁死不退,要么歼灭敌军,要么被敌军所歼灭,自己不能给风国、给贞郡军、给上官秀丢人现眼,
翌日,以蔡煌为首的第五军团和以海莉为首的金斯克城邦军,合计二十万大军,撤出马萨拉主战场,一路北上,向沃罗城邦进发,沃罗战争也随着风军的正式参战,进入全面爆发阶段,
在第五军团和金斯克城邦军离开马萨拉的第三天,对面的宁南军就对风军防线发起了猛攻,
马萨拉主战场,风军原本有五个军团,现在锐减成三个军团,宁南人又哪会放过这个机会,全线进攻,
宁南军合计五个军团的攻势,来势汹汹,风军以寡敌众,局势危急,连上官秀都亲自顶到前线的最前沿,
马萨拉战场的中路防线,是宁南军主力进攻的方向,风军在这里镇守的,只有贞郡军的第一军团,
宁南军的炮火异常猛烈,风军的阵地内,四处开花,到处都有炮弹在爆炸,上官秀身在最前沿的一条战壕内,这里也是被宁南军火炮覆盖最多的地方,
战壕的内外,全是大大小小的弹坑,上官秀身披灵铠,站在战壕里,身上都快被一层层的尘土所覆盖,
赵晨猫着腰,双手拿着两面灵盾,护住自己的要害,边在战壕中奔跑,边躲避沿途的炮弹,
他踉踉跄跄的来到上官秀近前,大声喊道:“秀哥,进攻上路防线和下路防线的敌军,各有一个军团,在中路防线这里,宁南军很可能已投入了三个军团,”
对此上官秀并不意外,以宁南军现在的炮火猛烈的程度来判断,也差不多是三个军团的火炮,他眯缝着眼睛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再探再报,”
“秀哥……”赵晨刚要说话,连续有三颗炮弹在附近爆炸开来,地面震颤,尘土飞扬,
赵晨拿着灵盾,急忙护在上官秀的身边,等硝烟散去,灵盾上已蒙起一层的沙土,他喘了两口粗气,急声说道:“秀哥,这里太危险了,还是向后撤一撤,”
上官秀站在原地,纹丝未动,眯缝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向对面的宁南军阵地,
只见对方战壕里,人头攒动,移动中的头盔尖顶,一串接着一串,显然,那是有大批的宁南军兵卒正在战壕里穿梭,frdo
上官秀深吸口气,沉声说道:“传令下去,宁南军的主力要攻上来了,全军准备战斗,”
“秀哥——”
“立刻去传令,”
“是,”赵晨硬着头皮答应一声,快速跑开,没过多久,宁南军的炮击开始逐渐转弱,有经验的老兵都能判断得出来,炮击的减弱并非敌军要停止进攻了,而是更恐怖的步兵冲阵要开始了,果不其然,在宁南军的阵地里,大批的军兵从战壕里窜出,直奔风军阵地这边扑来,
两军的前沿阵地离得太近,从一边冲到另一边,只需一个急冲锋就能抵达,
看着对面蜂拥而来的宁南军,上官秀甩手将无形化成陌刀,纵身形跳出战壕,迎着对面的宁南军杀了过去,
上官秀一动,附近的风军齐动,人们纷纷端着火铳,冲出战壕,战场之上,火铳的对射声已经响成了一团,
前排的兵卒,相继中弹,成群成片的倒地,后排的兵卒越过同袍的尸体,继续往前冲杀,
两军交接,碰撞在一起,铳剑透体之声四起,双方的将士都如同红了眼的野兽,拼命的把手中利刃刺入敌人的要害,
上官秀手持陌刀,距离宁南军还有一段距离,风刃已先施放出去,
只顷刻之间,对面的宁南军就被风刃刮到一大群,上官秀趁势扑入宁南军当中,真如同虎入羊群一般,层层叠叠的风刃不断的飞散出去,周围的宁南军兵卒,倒下一圈又一圈,
宁南军是主动攻上来的,可随着双方的交战,更像是风军在主攻似的,不仅顶住了宁南军的攻势,反而还把攻上来的宁南军顶得连连后退,
在上官秀的率领下,风军将士士气如宏,硬是把宁南军杀退回去,步兵进攻受阻,后方的炮兵又开始了大规模的炮击,
风军这边反应也快,将士们纷纷退回到己方阵地里隐藏,躲避宁南军的炮击,
双方的交战从早上开始,一直打到入夜,两军阵地之间的空地,已经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,弹坑叠着弹坑,尸体罗着尸体,
激战从深夜又一直持续到翌日的黎明,直到这个时候,宁南军的攻势才开始放缓,
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,两军的前沿阵地尽毁,将士们都已退缩到第二防线内,
之后的战斗,又陆陆续续的打了三天,期间,宁南军先后组织起五次大规模的进攻,尤其是最后一次的进攻,宁南军拼尽了全力,一举打穿风军的第二道防线,逼迫风军把火炮阵地向后一挪再挪,最后不得不退缩到第三防线内,
可当宁南军向风军的第三防线发起总攻的时候,遭遇到风军的‘地雷阵’,
风军效仿宁南军,于第二防线和第三防线内买下大量的炮弹,连接各炮弹的火药捻子,都下在竹管内,风军引燃地雷阵火药捻子的时候,正是宁南军进攻最凶猛的时刻,
这一场连锁爆炸,炸死炸伤的宁南军将士不计其数,两军阵前,简直都成了巨大的烤肉场,到处都是被炸碎的尸块,到处都有被烧焦的尸体,
风军布置的地雷阵,彻底粉碎了宁南军最后的攻势,伤亡惨重的宁南军被迫撤退,之后也再未能组织起像样的进攻,
连续四天的激战打下来,风军这边阵亡的将士高达三万多人,宁南军主攻的三个军团,阵亡也多达五万之上,马萨拉战役的这场拉锯战,又增加了接近十万的亡灵,
大战过后,风军开始换防,伤亡惨重的第一军团被调到战事较缓的下路阵线,原本镇守下路阵线的第四军团被抽调到中路阵线,
宁南军方面也同样在调兵遣将,将伤亡较大的军团撤换下去,抽调上来伤亡较小的军团,保持在正面战场上对风军的持续压力,
长孙伯渊抵达马萨拉城的时候,正是大战过后的第十天,马萨拉城内到处都是伤兵,街道上救治伤病的帐篷一座挨着一座,全城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,
城内的景象,也让长孙伯渊以及他的皇子妃米欣悦都绷紧了神经,两人显然都没有料到,杜基战场是一番这样的惨状,
城主府内,上官秀、洛忍、隋棠静都在,正对接下来的战事做着商议,有宪兵跑进来禀报:“殿下,宁南的大皇子长孙伯渊和皇子妃米欣悦,已到城主府外,”
“带他们进来,”上官秀的目光落在沙盘上,头也未抬地说道,
时间不长,长孙伯渊和米欣悦从外面走了进来,
若是以前,长孙伯渊到来,上官秀没有出城迎接,长孙伯渊的心里都会不痛快,但是现在,上官秀连出府迎接都没做到,长孙伯渊的心里也没有任何的怨言,
或者说他不敢有任何的怨言,现在能帮他的,也只有上官秀了,
走进城主府的大厅里,都没有看到上官秀人在哪里,长孙伯渊已先一躬到地,颤声说道:“国公殿下,渊冒昧来访,还请恕罪,”
没有人回话,大厅里静得鸦雀无声,长孙伯渊则保持着鞠躬施礼的姿态,一直没动,
过了好一会,上官秀的声音才在大厅内响起:“以宁南军的后勤调动,近日恐怕还是会有大规模的攻势,与其等宁南军万事俱备,大举来攻,不如我们先主动出击,率先制敌,制定出进攻部署,今晚我就要看到,”
“是,殿下,”围站在沙盘四周的谋士们回过神来,齐齐躬身应了一声,
都交代完,上官秀绕过沙盘,向长孙伯渊和米欣悦二人走了过去,
到了两人近前,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快速扫视一番,长孙伯渊和米欣悦现在的样子谈不上有多狼狈,但也不是当初风华绝代的模样,比较以前,都消瘦了一圈,
片刻后,上官秀拱手抱拳,说道:“皇子殿下,皇子妃殿下,军情紧急,秀未能出门远迎,还请两位多多海涵,”
米欣悦看着上官秀,眼神复杂,不过还是低身福了一礼,轻声说道:“殿下,”
上官秀向她点头致意,长孙伯渊终于挺直身形,举目向上官秀看去,看清楚上官秀的模样,他不由得一怔,惊讶道:“国公殿下的头发……”
“剪了,”上官秀淡然一笑,向长孙伯渊摆摆手,说道:“皇子殿下请到内室一坐,”
见上官秀对自己的态度还挺客气的,长孙伯渊暗暗松了口气,他和上官秀之间虽有密约,但并没什么交情,密约的基础,也是建立在他是大皇子的基础上,
现在他被迫流亡,什么都没有了,两人当初的密约也成了空谈,上官秀对他还能如此客气,实属不易,
他连连欠身,摆手说道:“殿下请,殿下先请,”
上官秀暗笑,真是屁股决定了脑袋,做在什么样的位置上,就决定着一个人抱着什么样的态度,他在天京时看到的那个长孙伯渊,是从骨子里透出傲气和锐气,即便他在对你笑,也是居高临下的笑,而现在的长孙伯渊,什么傲气、锐气,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,只剩下卑微的恭维,
“请,”上官秀率先迈步走进内室,洛忍、隋棠静、肖绝、吴雨霏、赵晨等人紧随其后,等风军将官们都走进去了,长孙伯渊和米欣悦方小心翼翼地进入内室,
分宾主落座后,上官秀令人上茶,说道:“天京一别,已有一年有余了,”
“正是,”长孙伯渊点头应道,
一年多前,上官秀出访天京,那时候他是大皇子,主持朝政,在上官秀面前,他是地主,而现在,他只是被迫流亡在外的落魄皇子,上官秀则变成了地主,
想到这里,他心生感慨,五味杂陈,哽咽着说道:“若非渊遇人不淑,用错了歹人,今日,也不会沦落至此,”
上官秀明白,他说的是敬王长孙怀南,对此,上官秀不做评价,他端起茶杯,喝了口茶水,笑呵呵地说道:“说起来,我还是皇子殿下和皇子妃殿下的媒人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