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袁军来了?”张绣听到斥候的报告,不由得浓眉一挑,喜上眉梢,颇有些闻战则喜的模样。
“来了。”斥候肯定的点点头,他亲眼看到了袁军的战旗,亲眼看到了袁军列队在向前开进,甚至还差一点和袁军的先头斥候撞到一处。
“来了就好。”张绣搓着手,眼角、嘴角都是抵制不住的笑容。
一直以来张绣认为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,可惜就是没有捞到足够的功勋,这一次袁军进军上党壶关,张绣认为是机会来了。
袁军纵然来得很快,也是出乎众人的意料,但是毕竟要走山道,怎么也赶不上骑兵驰援的速度,因此先头出发的张绣自然抢先抵达了壶关县城。袁军高干来了也只能仰攻壶关,要不就只能对峙,而对峙想必是高干不能接受的,他辎重有限,山道转运又很困难,因此只利于速战速决,不能长期对峙。
既然求速战,那么自然就有破绽。
张绣自认为虽然没有征西将军斐潜那样运筹帷幄,但是多少也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,因此挥挥手让斥候再探之后,便立刻找到了贾衢。
不过贾衢的想法,却和张绣有些不一样,两个人甚至因为立场不一样,观点不同而争执了起来。
听闻袁军进犯壶关,斐潜带着张绣,从平阳经过太原赶到壶关,虽然是骑兵,但是这一路下来,日夜兼程,也是属于急行军,特别是先锋张绣,更是没有什么休息,在这样的情况下,不说兵卒,战马的体力都没有完全恢复,因此在袁军进逼壶关的时候,贾衢的想法是以固守为主。
不过张绣觉得袁军远道而来,若是论疲惫,袁军肯定比自己这一方还要更疲惫,因此两项扯平,并不存在有什么特别的劣势,所以可以趁机搞一波。
贾衢不同意,他认为高干行动在前,又多少休息了几天,并且人的耐力比战马恢复得要更快,骑兵虽然速度更快,但是从平阳赶到壶关,虽然也有修整了一天,但是仍然不足以让所有的战马恢复体力,也没有完全缓解疲劳,再加上自己这一方的骑兵数量也不多,对上袁军,并不能形成绝对的优势。
争论不下,张绣都有些恼火,口气也有不好,直接问道:“难道我们就在壶关这里,等着袁军来攻?他如果只是佯攻此处,而是扑向屯留和长子,那该怎么办?”
贾衢皱眉说道:“张校尉,袁军又怎么会分兵去屯留和长子?他们如今不足万人,又是长途驰援,粮草携带有限。君侯从太原赶来,别的不说,郡兵至少有三千,又可以有充足粮草,不管从那个方面来看,固守肯定优于对决。”
“你把我当蛮牛?”张绣哼了一声,说道,“我的意思是埋伏于侧,待袁军来袭之后兵疲的时候,再杀出来!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那你说要怎么办?”
“驻守壶关,据城而守,养精蓄锐,以静制动,等到君侯大军赶到,再与袁军决一死战。”贾衢原本就是这样想的,自然也就这样说。
“我以为你有什么妙计,原来还是只会这种笨办法。”张绣转过头,指着城外的山谷和远处的耕地说道,“好,就算是袁军不分兵,不去打屯留和长子,那么城外的这些耕田又怎么办?要是一把火烧了,这一年不就是白种了?那时候我们怎么办?兵临城下之后就算是想要出城都难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?”
“如果袁军四下毁坏庄禾,我们自然要出城拦截。”贾衢皱着眉说道。
“那不是还要出城?”张绣哈了一声,说道,“与其等到袁军来了,再疲于奔命,还不如现在就出城!到时候不管是袭击侧翼,还是阻拦,岂不是更好?”
“张校尉这你就是抬杠了!”贾衢沉声说道,“袁军虽说出发,但是到这里至少还要大半天,再加上阵前列队,整理队伍,稳定阵线,等到真正要进攻,就已经是过了日中了,而壶关就算是再不济,也不至于守不住半天,等到袁军疲惫,都已经是傍晚了!而你现在出城,就算是袁军傻到不去查勘周边情况,那你也要防着被袁军提前发现,哪里有在城中安心修整,列阵以待的好?”
张绣说道:“我们并北汉子,哪里有那么娇气,在外风餐露宿,哪里又有什么问题!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挫败袁军锐气,余者都不足为虑!贾使君,莫不是胆怯了?”
见两人越说越僵,一旁的城中官吏连忙上前劝解,相互说着好话,安抚双方的情绪。年少必然气盛,所以说话也比较冲,若是贾衢和张绣年龄哪一方年长一些,也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。
正常来说贾衢是太守,有管辖地方的权力,但问题是张绣是援军,并不属于贾衢的统属,因此说起来两个人各执己见的时候,又不愿意退让的时候,就难免出现争执了。
最终,贾衢还是让了一步,同意张绣先行带着所部到城外埋伏,因为贾衢也知道,若是不让已经打定主意的张绣出城,就算是留在城中,也未必能够起到什么好效果,还不如将其放出去,若是真的埋伏了袁军,也是不错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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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育带着兵马来到了壶关城下。
攻城战,就算是有攻城的器械,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因此袁育列阵之后,并没有立刻挥军攻城,而是派了几名兵卒到了城下骂阵邀战。
袁军表现出来的嚣张气焰,顿时也惹恼了壶关城中的不少人。因为到了壶关城下的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两千人,这样的规模只可能是前锋,负责打探消息,清理道路,准备扎营的地点什么的,甚至是为了后续主力的到来做相应的各种准备都是可能的,却决不可能让这一点人马来攻城。
可是袁军偏偏这么干了,原因么,要么就是袁军将领其实是个毫无军事能力的蠢货,要么就是觉得壶关这里守城的都是蠢才,或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,就是袁军认为袁氏这个招牌很好用,所过之处必然纳头便拜。
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,被人轻视的感觉肯定不怎么好受,所以壶关之上包括贾衢在内的人都感觉到了多少有些愤怒。
面对壶关上下这样的情绪,贾衢既高兴,又有些担心。高兴的是只有壶关上下兵卒将校感觉愤怒,士气才会高昂,并且对于袁氏才会更加不满,但是同样也有担心,担心的是他不相信袁绍会派出这么蠢的将领,犯这种低级错误,他倒宁愿相信城下的这些兵卒只是故意想要来激怒自己的,好让自己露出破绽。
将领单挑?
这玩意是不存在的。
或许在后世三国当中,最激动人心的便是将领一对一单挑,或是干脆像是虎牢关一样的一挑多,然后给桃园三基友上场做铺垫,但是实际上,将领单挑只有极个别的情况下才会出现,如果一个猛将就能包打天下,那还要征募兵卒干什么,直接一路推土机就是了。
“使君,要不要射死这些骂阵的小贼?”一名队率指着城下上蹿下跳的邀战袁军说道。
“不用。”贾衢摇了摇头,脸上却浮起了笑容,“这种骂阵的小伎俩,还不放在某眼里,这些家伙就这样就能让某心浮气躁?笑话,且让他们骂去。”
贾衢随即下令,不理会这些骂阵的小兵,甚至不需射击。
城下骂阵的袁军兵卒扯着脖子叫唤了半天,结果城上连个回音都没有,气焰便越发的嚣张,甚至作死冲到了护城河边,进入弓弩的射程以内,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。
袁育有些皱眉,他来这边的目的不是为了攻城,而是为了诱敌,没想到壶关县城里面的征西将领这么沉得住气,这倒是让他有些为难了。
直接攻城就是一个笑话,不过呢,袁育也不是为了攻城而来的,因此干脆下令分出了一些小队,到城外四下开始破坏起来。
和大多数城市一样,并非所有的生活生产设施都会建设在城墙之内,像一些比较廉价的,次要的生活生产的房屋设施,依旧是在城外不远的地方,比如像是伐木屋、染漂坊,甚至一些烧制瓦罐器物的作坊等等。
不过这些房屋作坊,原本除了泥土木材之外,正常来说没有任何的吃食,而且就算是存有一些物资,也都是廉价的泥料木料瓦片什么的,吃又不能吃,用又用不上,因此大多数的情况下遮风避雨倒是可以,但是其他么,就没有多少可以感兴趣的地方。
不过当袁育派遣兵卒小队,四下打砸放火的时候,就勾起了不少壶关县城当中的怒火,就算是贾衢下令让人严守各门,坚守岗位,但是依旧有兵卒忍不住指着城下袁军破口大骂,甚至有些校官兵卒甚至开始觉得贾衢是不是太窝囊了。
而袁育正是需要这样,因此越发的表现的嚣张了起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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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绣原本带领的骑兵数目并不多,因此缩在山谷之中也就隐藏了起来。毕竟虽然上党地区大部分都是平地,不过有些沟沟壑壑丘陵高坡什么的也是正常。
原想着就藏着,然后等到天色较为昏暗的时候,袁军也疲惫了,骤然从一侧杀出,最好实在袁军鸣金守兵的时候,更是能达到最佳的效果。
眼见着袁军肆无忌惮的到处破坏放火,让不由得让张绣咬牙切齿。
“校尉!”忽然有骑兵低声说道,“有队袁军过来了!”
原来随着袁育周边临近的房屋瓦窑被破坏,这些有些上瘾的袁军兵卒就开始向外,向更远的地方走去,不知不觉当中竟然有一队朝着张绣藏身的小山此处走来!
“他娘的!”张绣盯着袁军松散的队列,猛的咬着牙,虽然不是最佳的时机,但是如果真的被这一队小兵发现了,那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,“抄家伙!干他娘的!”
骑兵轰然从山后冲出,在这一小队袁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,就碾压了过去,这二十余名的袁军根本来不及进行任何的反抗,就被淹没在马蹄掀起的烟尘当中!
惊慌的叫声在袁军阵列当中响起,无数的目光此刻都汇集在了张绣身上!
骑兵狂暴的力量展露无疑,张绣一马当先,冲着还未来得及转向的袁军阵列就扎了进去,目标直指那一杆高高的袁军中军战旗!
张绣一骑当先,手中的长枪宛如灵蛇一般在袁军兵卒脖颈和胸腹之间闪动,带起一朵朵的血花。骑兵对冲,若是只懂得用长枪攒刺,终有撞击握不住的时候,因此大多数时间是利用枪尖的利刃,进行切割。精铁打造,夹杂了百炼钢的枪头,在高速的战马冲击之下,穿透切割盔甲血肉,就像是用快刀在泥泞的地面上划过一般,虽有阻碍感,但是并不强烈,但是如果用力太过,导致枪尖完全穿透了身躯,或是撞击到坚硬的胸骨之类的骨骼上面,那么强大的反作用力也会震得张绣虎口发麻,要不了两三次长枪恐怕就再也锁拿不住了。
袁军步卒乱纷纷的朝着张绣等人刀砍抢扎过来,但是张绣等人的骑兵冲击,并不像是后世那种勾连铁链,如墙一般的撞击,而是有些像是胡人一般略微松散的冲击阵列,因此左右多少都有一些可以腾挪的空间,因此当袁军步卒企图反抗的时候,张绣等人稍微偏转一下就让了过去,而没等这些还算是蛮有血气的袁军兵卒收回刀枪,下一个的并州骑兵就到了,锋锐的战刀轻而易举的划开了袁军的脖颈,血液伴着人头冲天而起。
在一瞬间,张绣作为全军矛头,就已经深深撞入袁军步卒大队之间!张绣眼中的目标只有一个,就是那杆猎猎舞动的中军大旗之下的袁育!
越是接近中军,兵卒就越是密集,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件兵刃向着张绣刺来劈来,张绣一点马腹,胯下坐骑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战马,横着侧跨了一步,直接撞上了一旁刚刚举起战刀准备劈砍的袁军,顿时将其撞飞出去,连着几人一起滚地葫芦。
张绣稍一偏头,再让过从一侧袁军骑兵刺来的长枪,右手长枪稍稍一荡划了半个圈,在双马交错而过的时候,直接从身后亮出了半截枪尾,“噗”的一声扎在了袁军骑兵的腰侧上!顿时袁军骑兵带着一个鲜血淋漓的血窟窿,翻身就从马上栽倒!
眼见袁军中军大旗就在眼前,张绣顺手就将腰侧的战刀拔出,平阳黄氏工房精工打造的百炼战刀,锋锐无比,接着马速,挡开袁军的刀枪,顺手就划开了一道森森寒光!
鲜血横飞!
衣甲皆平!
其余跟着张绣的骑兵,无不勇猛突进,将是猛将,卒是精卒,纵然是袁育心中早有准备要退却,但是见到征西骑兵竟然如此武力菁华,也是心中胆寒!
袁军步卒原本阵列就不严密,又加上袁育存心诱敌,从一开始就没有全力阻挡,结果没想到张绣如此骁勇,一层层的杀透而入,眼见再过几层,就要杀到袁育的面前!
袁育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,看着自家的兵卒一瞬间就被征西骑兵杀得人仰马翻,也再也顾不得什么从容不迫,大叫一声,领着护卫掉头就跑!
中军战旗一动,壶关城头上的兵卒就发现了,不约而同的张口大呼,顿时袁军的士气大亏,也不再朝着张绣等人汇集围堵,也跟着袁育的旗帜开始掉头而逃。
“追上去!”张绣哈哈大笑,舞动着长枪,高声叫道,“来人,传令给贾使君,有胆的便随某杀贼,无胆的便收拾战场就好了!兄弟们!待取了敌军上将头颅,张某和诸位一同庆功,大碗喝酒大块吃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