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周处,周处您等一下!”
胡继红急了,拿着信封就追了出去。
周和平也不愿意跟胡继红在茶楼这种公共场所闹出太大的动静,传出去好说不好听,他只好无奈的停下来,只是表情见颇有些愤怒:“胡总,我都跟你说了,这件事我办不了……”
“周处您误会了,”胡继红满脸堆笑的将信封递过去,同时说道:“送给朋友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……事情没办成就没办成,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我总不能让朋友为难对?”
“哼……”
周和平哼了一声,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:算你小子还算识相。
胡继红则是接着说道:“周处,您能不能跟我说一下,这个华腾工业集团到底是什么来头,怎么您都亲自出面了,他们还不跟面子?”
原来如此……
周和平这下子明白胡继红追出来的原因了:也是,事情没办成不要紧,但退一步,咱们总要知道失败在了什么地方了?这么说的话,这个信封倒也是收的也心安理得。
不动声色的接过信封,周和平也没有跟胡继红重新回到包厢,而是低声说道:“我说老胡,你们的前期工作到底是怎么做的?都不去调查对手的根脚的吗?”
“啊?”
胡继红闻言,顿时愣了一下:怎么?听这周和平话里面的意思,这个华腾工业集团的来头不小?
想到这,胡继红顿时觉得自己追出来的这个动作太对了!
他深知在国内做生意,不怕得罪人,就怕得罪了不知道根脚的人,那才是最要命的,而现在看来,似乎这个华腾工业集团也不是那么简单的。
意识到这一点,胡继红脸上的笑容更盛了,拖着周和平就往外走:“周处,这马上就要中午了,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海鲜做的不错,咱们边吃边聊,您一定要给我上上课……”
周和平半推半就的:“你呀你呀……哎呀,你别拉我啊……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“周处,您来尝尝这龙虾怎么样,”舜耕市的某家主打海鲜的著名酒楼里,胡继红殷勤的帮周和平布菜:“我给您说,这龙虾可是从米利坚进口的大名鼎鼎的波士顿大龙虾,价格不菲,味道鲜甜甘美,来来来,您尝尝……”
不用胡继红说,看着眼前这条足足有胳膊那么长的大龙虾,周和平的眼睛已经直了,他何尝见过这么大的龙虾?
再听胡继红说着龙虾居然还是米利坚波士顿进口的,周和平立刻连连点头,心里头对这道美食的心理阈值提高到了顶点:来自米利坚波士顿的大龙虾,那味道还能差的了?
品尝了一口之后,周和平顿时连连点头,一脸的满足和回味:“不错不错,这龙虾的味道确实是不错……”
俗话说得好,吃人嘴短,既然胡继红拿出了这么大的诚意来招待自己,周和平心里的气自然也就消的差不多了,又吃了两口之后,他放下筷子,叹了口气对胡继红说道:“老胡,咱们的老祖宗的老话说得好,知己知彼百战百胜,据说东瀛人也喜欢学《孙子兵法》,可不是我说你们啊,既然这些道理你们都明白,怎么在准备对人家动手之前就不先去调查一下情况呢?”
“啊?”
胡继红听的愣了一下,随即赶忙又给周和平布了一道菜,这才小心的问道:“周处,您也知道我这人在体制内呆的时间比较短,对很多情况以及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是很懂,所以还请周处您明示,这个张起航到底是什么来头?”
周和平对胡继红的表现很满意:这才像是求人办事的样子嘛!
不过他也不着急,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菜之后,这才说道:“在这之前,你对这个张起航了解多少?”
“嗯……”胡继红想了想,说道:“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,这个张起航是哈工大目前在读的博士生,不过他并不是全日制的在读博士,而是半工半读的那种,他工作的单位叫华腾工业制造公司,是一家市属国有企业……”
这下子,不等胡继红说完,周和平就长长的叹了口气:“难怪了!”
难怪了?
胡继红被周和平这番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:听这话的意思,自己掌握的信息有很大的谬误?
他越发谨慎起来,小心的问道:“还请周处您明示,我们到底哪儿做的不对?”
“你们错的地方太多了,”周和平叹了口气:“首先说这个张起航,说张起航是哈工大的在读博士,这个倒是没错,但你们知道他的博士生导师是谁吗?是哈工大汽车工程学院副院长赵明新院士!院士你明白?”
“院士?!”
胡继红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他又不傻,当然知道“院士”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,又意味着什么。
“没错,院士,”周和平措着牙花子,也觉得有点牙疼:“而且还是去年刚刚成立的工程院的首批院士。”
“嘶……”
胡继红也开始觉得牙疼了:第一批工程院院士啊……
看着胡继红扭曲的脸,周和平这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一些,接着说道:“但我给你说,这还只是张起航最微不足道的一层身份。”
前两天,自己和老秦两人狼狈的从琅琊回来之后,就被王主任叫到办公室里一阵狂骂,末了甩给自己两份一份张起航和华腾工业集团的资料,告诉自己两人好好看看、搞明白什么人能够得罪、什么人必须躲得远远的的。
看完主任给的这份资料之后,自己和老秦才明白自己之前招惹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,老秦吓的当时不行了,张起航这家伙是真的敢、也真的能搞出一个“在省外事办的两位领导同志的胡乱指挥下,给国家造成了数千万美元的重大外汇损失”的重大案件来的。
一旦对方真的打算和自己血拼,那自己就真的完蛋了。
越看,周和平就越是害怕:你张起航有这么深厚的背景,你特么的倒是早点说出来啊,你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却藏着掖着不说,你这不是坑人么?
两人赶忙脸色煞白的去找主任认错,末了主任才轻飘飘的表示,在他的求情下,人家华腾工业集团表示不再追究了,但紧接着主任也表示,希望自己两人多多学习,就算工作能力有问题,但也不要老是给国家、给单位添麻烦……
一番敲打之后,两人浑身大汗淋漓,简直跟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没什么两样。
胡继红确实是被吓到了,他张着嘴巴,难以置信:“这还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层身份?”
如果这么大的靠山都还只是最微不足道的身份,那他真实的身份是什么?胡继红甚至都有些不敢想了,总不能是众神殿长老家的孩子?
“是的,”胡继红很满意周和平的反应,现在,将之前主任告知自己的的那些信息用来吓唬吓唬胡继红,周和平就觉得很爽——他体会到前两天主任的快乐了:“那你知不知道,张起航是华腾工业集团的一把手、创始人?”
“他是华腾工业集团的一把手、创始人?!”胡继红的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: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”
是的,事情就是这么离谱,明明稍稍调查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,但因为傲慢和偏见,在知道了张起航是哈工大的在读博士生之后,本田汽车华夏总代方面就没有对张起航的身份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……他们觉得你丫张起航一个在读博士生,就算你走狗屎运设计出了平行轴式自动变速箱,但归根到底也就是个学生嘛,将华腾工业集团这种在国内也是声名赫赫的大型企业集团的一把手、创始人与一个在读博士生联系在一起,你怕不是有病?
可谁能想到呢,这么离奇的事儿,偏偏就发生在了现实当中。
看着一张脸都已经扭曲了的胡继红,周和平的心里畅快无比,点头道:“是的,这件事听起来不可思议,但事实就是这样的。”
顿了顿,他接着解释道:“我从琅琊回来之后仔细翻看了张起航的履历,才知道当年他刚刚本科毕业、下来工作的时候,就承包了华腾工业集团的前身:琅琊地区工业局下属的一个濒临破产、连续多年亏损的三产单位,几个月的时间,这家三产公司就扭亏为盈,当年就赚了几百万。
如果这件事只是到了这儿,还没有什么好神奇的,但当年、也就是1992年年底,张起航带着自己设计的ht150摩托车发动机找到了他的母校哈工大,请哈工大对他设计的这个摩托车发动机进行验证和耐久性测试……”
“您等一下,”胡继红急忙打断周和平的话,说道:“你你说的是ht150?”
“没错,就是ht-150,”周和平点点头:“现在华腾摩托车当中的中坚型号,也是销量最多的型号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胡继红点点头,但随即,他就表示不理解:“可是他一个本科生,怎么会设计摩托车发动机的?”
周和平没好气的道:“你问我,我问谁去?”
胡继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,连连向周和平道歉,请周和平接着往下说。
周和平倒也不是真的生气,事实上在看到张起航的一系列堪称光辉灿烂的履历之后,他也颇有种拿来和人吹牛的冲动,现在胡继红认错了,他自然也就就坡下驴,接着说道:“这么说,华腾工业集团现在生产的所有摩托车以及上面搭载的发动机,包括他们的ht300,都是张起航设计的,你就说这小子厉害不厉害?”
“厉害!”即便是胡继红,这会儿对张起航的能力也服气了,他点头道:“之前我还有点想不明白呢,咱们国内这么多的传动专家都搞不出来的自动变速箱,这小子怎么就能搞出来,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,这小子就是个他m的天才!”
周和平品了品,点头道:“天才?这么说倒也没错,不过这小子最厉害的地方还是他真的够狠!”
“够狠?”胡继红听的又愣住了:“这话怎么说?”
说起这件事,周和平对张起航也都是又敬又佩:“当初张起航承包琅琊地区工业局下属的这个三产公司的时候,跟工业局领导谈的条件是他占9.9%的股份,工厂员工占40%的股份,工业局占50.1%的股份,并且承诺两年内扭亏为盈、同时不得变卖单位的任何资产,否则股份全部无偿退还。到了现在,只用了不到一年,就让华腾牌摩托车在全国热卖,按说这小子赚大了,对?”
“是,赚到了,”胡继红点头:“虽然看上去他将一家单位做到这种程度只占不到10%的股份有点亏,但如果不是背靠着琅琊地区工业局,他也不可能将企业做起来,很多跟他合作的单位,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他们是琅琊地区工业局下属的单位,才敢跟他们合作,如果是换一个乡镇小企业或者私人企业,根本没人会正眼看他。”
对于这一点,胡继红看的还是很清楚的,只是他还是不明白,周和平说的“狠”在什么地方。
“就是这个道理,”周和平大拇指一挑,这才接着说道:“但这小子直接说服了琅琊地区工业局的领导,将工业局持有的部分股份无偿转让给了琅琊市,同时又将自己持有的股份转让给了琅琊市,等于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两年,搞出来一个年产值好几个亿的大厂子却无偿送给了国家,你说他狠不狠?”
“嘶!!!”
胡继红是真的被周和平的这番话给吓到了,他震惊的道:“真的假的?他这不是傻了……”
意识到不妥,胡继红连忙住嘴,同事解释道:“周处,我就是不能理解,一家年产值数亿元的企业,生产的又是摩托车这种高附加值的产品,一年的利润怎么着也得上亿?10%的股份就意味着每年的分红最少也有上千万!
这么多钱,他说捐就捐出去了?他到底是怎么想的?”